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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沿著津浦路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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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的雨辰自然沒想到在上海自己還有這麽個家世富貴的追星族,他的心思全撲在了這次北伐上。除了在南京造幣廠留下了一營衛隊和在南京設立了總兵站之外。他的主力都全部過江北上。沿途經過的地方全部軍管,沿著津浦路一路打了過去。馬鞍山、滁州都不戰而下,但是在徐州蚌埠一帶,還有張勳的江防營殘部和張懷芝第五鎮南下的一個混成支隊的兵力。

現在第一師完全投入了軍事行動當中,部下們的心思也單純了許多。每天裏忙忙碌碌。第一師雖然士氣高昂,裝備精良,但是新兵實在太多。一路上光旅次行軍鬧的笑話就不少。隨行的隨營學校的軍官們在教官的帶領下,下到各個部隊切身體驗,這些雨辰從青年投軍者裏挑出來的精英,都在飛速的成長著。而雨辰自己也在學習,從一個單純的軍史愛好者變成一個帶兵兩萬的統帥,他要學習的東西也太多太多。

“第三團到哪裏了?才到明光?那裏做威力搜索的時候發現有兩三個營的江防軍?”吳采一邊記錄著底下參謀的回報,一邊還下達著命令:“一旅組成的左支隊前進太慢了,必須在今天下午……15時前趕到明光,會合三團拿下那裏!我們師司令部馬上組織遷徙。明早抵達明光。”幾個騎馬通訊兵領命去了。雨辰從充作司令部的民房慢悠悠的走了出來,朝吳采笑道:“念蓀,你這弦繃得太緊啦,我估計在到蚌埠之前,不會和北軍打真面目的交手戰。”

吳采硬繃繃的回答他:“我也這麽估計,但是也不能放松了對他們的要求!”

雨辰笑著擺擺手:“這些是你參謀長該管的事情,我不來幹涉你。今天倒是接到這麽多的通電,好笑得很……”他抖著手上一大堆的抄報紙:“有江浙聯軍的,有上海民眾團體的,有贛軍的,有淮上軍的,有粵軍的,有鎮軍的……這是支持我雨某人的,說欣聞我軍北伐,打破南北之間不戰不和的局面。為革命事業再創高潮,願附驥尾……”

又抖了抖另外一只手的抄報紙:“這是罵我的,馮華甫和段芝泉聯名北軍六十多將校通電給我,說我要是不停止這魯莽滅裂的軍事行動,將率十萬北方健兒,與我周旋到底。黎元洪也從湖北打電報叫我三思而後行,不要破壞南北政治協商解決國事的局面……就是上海和南京兩處民黨聚集的地方,沒有聲音。看來既然願意看到我北上,又不想支持我這個人……最近事務繁多,看看這些電報,倒也聊解寂寞。”

他將手上的電報紙揉成一團:“我誰的支持聲援也不要,就把徐州打下來給這些同志看看!傳令全軍,加快行動速度。二十五日之前,我要拿下蚌埠,威脅徐州!”

何燧站在配屬本旅的炮兵陣地前面,本來每個旅就有十二門七十五毫米滬造山炮。師部又額外給一旅配屬了十二門日本野炮。在強大炮兵的縱射之下,明光的外圍陣地騰起一陣陣的煙柱。第三團的攻擊營趴在外圍陣地的前面,看著幾百個江防軍士兵跳出了陣地,朝後面潰逃下去。第三團等炮火停歇,一陣歡呼,朝前湧了上去。

何燧放下望遠鏡,搖了搖頭。陳山河就站在他身邊,笑道:“這些江防軍和南京的那些部隊不能比啊,炮彈砸一氣就跑了,打起來沒什麽味道。”

何燧冷冷的看著他:“江防軍主力在南京已經被咱們打垮了,這些不過是張勳臨時招募的部隊……不過你也要看看我們現在的部隊成什麽樣了?這種敵人,根本不需要炮火,一沖就能垮,結果還非要等炮兵進入陣地,我們第一師,還需要更多的硬仗鍛煉!”

陳山河笑道:“能有炮兵用,那些家夥自然就懶得沖鋒了。倒是灼然你,北伐以來你就沈著一張臉,笑都不會笑了……還對師長有意見?”

何燧沒有理他,只是朝身邊的參謀下令:“進入明光之後,部隊不得進入民房。晚上七時在旅部召開連以上軍官檢討會議!明天雖然在明光休息一天,但是照樣出操!”他說完就自顧自的上馬去了,陳山河看著他的背影,也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

隨著明光的被拿下,雨辰的第一師沿著津浦路已經完全展開,二旅附加強炮兵一營、騎兵一營組成正面支隊,支隊長陳山河。由鳳陽直逼蚌埠的東正面。而一旅附加強炮兵一營,騎兵一營,工兵一連組成運河支隊,支隊長何燧,沿著運河迂回蚌埠的後路。雨辰率領教導團和師直部隊,在正面支隊後跟進。

經過騎兵部隊在前線的威力偵察,也初步判定在蚌埠一帶有張勳新組的江防軍十三個步隊營,一個炮隊營。還有北洋第五鎮二十標的主力,炮兵一營。集結了七千餘人死守。在後面的固鎮一帶,還有江防軍六個步隊營,北洋十九標的一個營近三千人。北伐的真正大仗就要打響。

蚌埠是安徽大府,又控扼著五河浮山峽口的這個安徽境內的險要。津浦路就從這個峽口橫穿蚌埠,過了這裏,一直到徐州,都是無險可守了。欲守徐州,必守蚌埠。所以張勳將自己的主力完全布置在了這裏,欲於第一師決一死戰。他逃到徐州以後,將前巡防隊大肆收編,也拼湊了二十來個營,萬餘人的兵力。但是戰鬥力很差,不過在張懷芝派張樹元協統帶第十協附炮兵一營南下支持他後,有了老北洋的底子,張勳頓時底氣就足了起來,在蚌埠擺開了死戰的架勢。

前哨戰是在12月18日打響的,第二旅在由南到北十餘裏的戰線上全部展開,輪番發起了攻擊,攻擊重點指向浮山峽。經過18日一天的激戰,幾乎是毫無進展。老北洋第五鎮果然名不虛傳,以他們為主的浮山峽主陣地經受了第二旅兩三個營的反覆沖擊。炮火打得是連天接地。但是這些老北洋都很沈得住氣,火力組織得極好,射擊也極準確。第一師在主陣地前丟下了百多具屍體,傷員更多。其他陣地的江防軍受到鼓舞,守得也很頑強,幾次和二旅部隊展開肉搏。也牢牢的守住了陣地。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敵人的炮彈不足,已經停止了發炮。只有二旅的二十多門山野炮還有一發沒一發的朝敵人陣地發射。偶爾炸出一團紅光和煙霧。陣地前二旅官兵的屍體,在這點光線之下,更顯得醒目。

陳山河紅著眼睛,袖子卷得老高。對著百多個同樣兩眼通紅的青年軍官動員:“我們二旅還沒打過這麽丟臉的仗!死在前沿的忠勇弟兄的屍體都搶不回來!我們這些當軍官的,平時都指揮弟兄們上去拼命,今天也該咱們為死去的弟兄上去拼命了!把屍體都給我搶回來。我命令,立即發動夜襲!老北洋有什麽了不起?我倒要看看到底誰才是爺們!”

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命令取消。”

陳山河回頭就罵:“操……”雨辰披著件大衣,和吳采站在他的背後,呂逢樵也全副武裝了,冷著臉陪著他們。

吳采揮揮手:“都回自己的連排,掌握好部隊,布置警戒。前線陣地徹夜!”軍官們不服氣的一哄而散。陳山河蹲了下來,低吼道:“師長!怎麽不讓我們上去啊!我們弟兄的屍體還在前面,我的心象被刀子在戳!師長,只要你同意,我寧願死在前面!”

雨辰無聲的將他拉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膀。和呂逢樵繼續朝前走去,挨個連隊的看看。吳采卻嚴肅的瞪著陳山河:“要不是師長和我過來,你就想把第二旅的軍官全報銷了?我很懷疑你能不能當這個旅長!對手是老北洋,我們又多是新兵,一次打不下來也很正常。晚上組織部隊將屍體拉下來就是了,誰要你去拼命?”

他氣得胸口直起伏:“我們第一師要在戰火中慢慢成長,不是你這樣蠻幹!我是作為當初三十三標的同事和好朋友身份,這次才勸你冷靜下來。你不是孩子了!下次再這樣鹵莽從事,我只有公事公辦。你自己冷靜一下,想想怎麽把部隊帶好,把仗打好!”

陳山河沒了言語,看著吳采轉身離開。今天幹了八百多發炮彈,卻碰到了老北洋這個硬釘子。這個愛激動的青年第一次覺得了這個世界上的事情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他默默的把自己的風紀扣扣好,轉身朝自己的旅部走去。

到了午夜之後,陳山河組織起幾十個小分隊,偷偷的摸了上去,將自己戰友的屍體拉了下來。雨辰站在前沿,手放在帽檐上一直不肯放下來。靜靜的看著他的士兵被一具具的經過他的身邊擡下去,在他的身後,吳采和十幾個高級軍官都肅立敬禮。偶有幾發流彈掠過。他們沒有一個人彎腰閃避。

在雨辰過去的經歷裏,他所熱衷的軍史,那些讓他沈醉不已的宏大戰役,傷亡不過是一個單純的數字而已。但真正身臨其境,那些年輕而冰冷的身體,卻給他完全不同的感受。是他把這些還沒有經過完全訓練的青年帶上戰場的啊!附近的第二旅的軍官和士兵慢慢的匯集了過來,簇擁在雨辰的身邊。在這暗夜裏,就象是一群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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